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发音人遴选标准值得商榷

胡时滨

时隔60年后，在国家层面上开展的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日前启动。安徽项目规划调查45个地方的方言，其中首批10个调查点调查工作正陆续拉开序幕。

每个调查点将筛选数名不同年龄段的方言“发音人”。为了保证工程质量，安徽汉语方言调查发音人招募、遴选有严格的规定。发音人条件第一款便是年龄要求，其中老年男性承担任务最为艰巨，需要和专家组发音记录语音、语词、语法，以及风俗民情语言交流。然老年发音人调查时年龄确定在55-65岁之间的标准就值得商榷。

研究表明，婴幼儿时期是语言学习的最佳年龄。启蒙时期的孩子语言接受能力最强，对他一生语言影响极大。遗憾的是，如果按照55至65岁的要求去寻找发音人，他们成长的环境已经不是方音了。如果从1956年国务院发出“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”，在中小学正式推行普通话算起，至今已经整六十年。也就是说55-65岁年纪都是建国以后出生，接受的都是普通话教育。更重要的是，建国以后方言依存的环境，特别是风俗民情，经过移风易俗已经有根本的变化。所以从方言实践与体验角度讲，应该是挑选七、八十岁以上，才可能是接受方言启蒙，并亲历过传统的婚配嫁娶、祭神庙会等民俗活动的人为妥。如果再让这些耄耋年岁的宝贵方言资源流失，再过十年，数十年将可能不再有曾经历方言启蒙并亲历过传统民俗活动的人们，其损失将是不可弥补的。

更为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条件第二款。虽然规定了发音人必须方言区出生和长大，家庭语言环境单纯，父母与配偶均是当地人，本人在外地长住不超过2年，能说地道的当地方言等严格的要求，但在“当地出生和长大”前面加了“城区”的特别说明。比较起农村，城区家庭恰恰是最缺乏方言环境与氛围的地方。城区家庭孩童的第一语言(first 1anguage)及其日常语言环境大都是普通话，而且因为他们对乡村尚存的农耕文化几乎没有接触，对大量的农具、农活、动植物方言术语不甚了解，只能是用方音念普通话的语词，懒音现象甚为严重。所以说，特别规定发音人必须是“城区”的要求，对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方言调查来说，无疑是本末倒置。